文：高飛

《游盤山記》寫于明萬歷二十七年（公元1599），若為這篇游記做《序》，當(dāng)為：“宏道居家中，兄來信，命歸京師以從社稷，為政一年，終不忍其煩，遂命駕歸，歷盤山，因有此記?！?/p>

唯真名士自風(fēng)流，袁宏道再一次放馬南山，辭官反里，與胞弟袁中道，摯友蘇潛夫，死心、寶方、寂子三位僧侶等數(shù)人，離京南下，又一次開始了他的游歷，棄官遠(yuǎn)行的灑脫不羈依稀有西晉“季鷹歸未”的意氣性情，只是當(dāng)年季鷹的“遂命駕歸”主要是為了避八王之亂而求自保，是智者的避世，遠(yuǎn)不如袁宏道辭官遠(yuǎn)游來得純粹瀟灑，是仁者的樂山好水?dāng)y游盤山。而他們的第一站，就是盤山。

盤山在今天的北京平谷與天津薊縣之間，屬國家5A級景區(qū)，“盤”字取“回旋、回繞”之意，喻指山體如蒼龍盤桓于京東津北間。盤山有所謂的“三盤之勝”，上盤以松勝，蟠曲翳天；中盤以石勝，怪異嶙峋；下盤以水勝，玉流珠落。當(dāng)袁宏道游盤山時(shí)，“述其最者：初入得盤泉，次曰懸空石，最高曰盤頂也?！彪m與今人游覽的著眼點(diǎn)不同，卻也得自然之別致意趣，而所謂的“趣”，也是袁宏道所推崇的“性靈說”的衍生之一，“夫趣，得之自然者深，得之學(xué)問者淺”，“如山上之色，水中之花，花中之光，女中之態(tài)”，不可明說，不可道破，“唯會(huì)心者知之”。游歷山川可分為兩類，一者如賴瑞和的《杜甫的五城》，常常是思接千載，以歷史的知識(shí)關(guān)照眼前的景物，常?？梢陨l(fā)出厚重莊嚴(yán)的感情；一者如此文——《游盤山記》，游者陶醉于自然之間，得乎自然之趣，生發(fā)出輕松愉悅的感情，文中“澗聲上徹，與松韻達(dá)”、“日光橫射，影落塞外”等句皆體現(xiàn)出作者心中的欣喜適意；還有登盤頂之上而看到“太古云嵐，蝕壁皆翠”的壯麗景象，當(dāng)為今天的盤山絕景——“三盤暮雨”。疑惑之處有二，其一，文中曰“峰名不甚雅，不盡載”，筆者有所會(huì)意，今暫不表，他日當(dāng)與當(dāng)?shù)厝私涣骱篁?yàn)證心中猜測是否正確；其二，文中“闊以掌，山石一右臂，左履虛不見底”，筆者不解其意，無法想象出這一不合常理的動(dòng)作。

明戲曲作家張大復(fù)以“春花美女，婉媚多風(fēng)”評說此文，可謂袁宏道所說的“唯會(huì)心者知之”，是以“自然之趣”如“水中之花”,“女中之態(tài)”,看到文人“奔風(fēng)忽來，翻云抹?！钡目犊霓o表象下，內(nèi)心里陰性柔弱的審美取向，“盤山外骨而中膚”之謂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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⑴參考《袁宏道集箋?！访鳌ぴ甑乐?錢伯城箋校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2年3月2版3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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