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鄰右舍軼事

文革末期，孤單的我家搬來兩家新鄰居。左鄰呢，鄉(xiāng)下來的，母子二人，依著母親的針線活為生。而右舍，城里下放的父子一對，我行我素，小鎮(zhèn)的習俗不甚理會。

一日，三五賭徒相邀賭博，左鄰心癢：

賭博很有趣么？

一賭徒答：

骰子六面，單雙各半，押中了翻番，猜錯了陪本，公平著呢。( 文章閱讀網(wǎng)：www.sanwen.net )

左鄰拿出積攢的五元錢，算計兩顆骰子，應(yīng)是雙多，讓賭徒捎去，押雙。

第二天左鄰迫不及待找到賭徒：

果真是雙么?那我的五元錢應(yīng)是十元錢了。

賭徒一臉無奈：

不巧的很，和牌擺寶，竟出來老九。

小鎮(zhèn)人笑左鄰傻：

你又沒有看見，就算是雙，他也會瞞你。

再有賭博，左鄰親自去，慢慢地就好上了，不僅悟出里面的許多門道，為人與處事也拿賭博來考量。他母親三十歲得他，含辛茹苦。他四十歲時母親已七旬，他焦躁：

博賭公平，你養(yǎng)我二十年，我養(yǎng)你二十年。

他母親聽了淚眼婆娑，從此得了眼疾，再也做不了針線活。

算來我的左鄰是最虧的，因為他母親活到九十九。

右舍下放時已老大不小，小鎮(zhèn)的熱心人幫襯他處對象，叮嚀他初次入門，捎兩刀肉去女友家。

臨別，準岳母客氣道：

肚兒空著呢？吃點什么再回吧。

右舍一陣思索：

那就來碗肉湯。

準岳母掠過一絲不快，撇了火屋進了房，甩出一句話：

不就是兩刀肉么，提回去得了。

這事沒結(jié)果。右舍不解，說與人聽，小鎮(zhèn)人點化道：

這不該吃的，怎能討要？倘使真有吃的，還得多吃。今后你得入鄉(xiāng)隨俗。

去第二個女友家，兩個小姨子一左一右，沒等碗空搶著給他盛飯，為了習俗右舍不好推卻，足足吃了八碗，出門后撐得只能爬回家。多虧這一頓，他有了結(jié)果。

右舍的父親是文化人，之前某高校教授。每每扯了花布與兒媳，當著眾人面：

碎花的裁裙，朵朵的做衫。

眾人說他管的寬，放浪大笑，那媳婦也羞羞的。

右舍不在家時，爹媳倆小桌小凳吃飯，好事者噱道：

爹媳夠味，眉對眉眼對眼。

無奈爹媳改成一正一側(cè)，又有人道：

掎角相坐，腿腳可不能勾上喲。

教授惱，從此覺著小鎮(zhèn)人愚昧不可教化。

城里招工，指標只有一個。右舍是黑五類，政審不過。多虧了小鎮(zhèn)人聯(lián)名上保才得以回城。臨別，教授淌淚，對送行的小鎮(zhèn)人感慨道：

我原以為小鎮(zhèn)人愚昧不可教化，哪想是我孤僻，不識習俗，看扁了眾鄉(xiāng)親！

首發(fā)散文網(wǎng)：http://m.pppfeuiej.cn/subject/3625897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