牡丹花開

文·無心

第一次真真切切看牡丹花，是在她的繡品上。鮮紅底布上盛開著飽滿豐腴的紅粉花朵，兩朵牡丹交錯綻放，一支墨綠莖上，錯開繡著兩片細(xì)長葉，另一支隱隱的，墨綠細(xì)線時有時無。

那時候，她值妙齡，圓臉盤，白里透著紅，粉白嬌嫩實不為過，愛穿紅衫，系個天藍(lán)的絲巾，活像她繡的牡丹。見她手巧，鄰里大媽小嬸阿姨阿姐的，這個要她給娃繡個虎頭鞋，那個要她給她的“他”手帕上繡個字母，還有請她給嫁衣裳繡花繡草繡字的，也有請她給老衣上綴朵花的。

看見他，純屬偶然。那天下著微雨，她正繡著鄰家阿姨娃的虎頭鞋，抬頭穿針的剎那，有個影子窗邊一閃，追到大門外，只看到一個修長的背影，穿著藍(lán)衫，斜背著黃挎包，軍用黃球鞋依稀可見?？玳T檻進(jìn)屋時，不經(jīng)意瞥了瞥窗戶下，依稀有雙鞋印。

后來再繡物件，抬頭穿針，總時不時瞅瞅窗戶。有幾次呼嗒呼嗒的腳步聲，驚得她刺繡的針，不是刺錯位置，就是刺破手指?！霸趺蠢?？”瞅瞅自己的繡品，搖搖頭顱，又埋下頭去，“他的腳步聲該是輕柔得像貓”，這樣想著，又會專注于手下的繡品。( 文章閱讀網(wǎng)：www.sanwen.net )

不知啥原因，大隊搞起了宣傳隊，要她繡面紅旗。那天是他從斜背的黃挎包里掏出折疊的紅布，交代事情的。她一直紅著臉，像朵盛開的牡丹，直到他起身告辭，她才想起找茶缸倒水?？此麧u漸遠(yuǎn)逝的修長背影，消逝在天際，才返身憶起剛才的點滴。

仿佛掐準(zhǔn)了時日，那天起早，她就包好了繡好的隊旗，再另用塊紅洋布包好一雙黑色的松緊口布鞋。他來時，她給他一疊包好的物品，上面是包好的隊旗，下面是包緊的鞋。他遲疑了下，接過隊旗和鞋，羞紅著臉，不敢抬頭，更不敢看她，想說什么，囁嚅著，接著拔腿就奔，門檻差點刮掉他的黃球鞋，一句“小心”伴隨他飛出老遠(yuǎn)。

他們新婚之夜，他問：“鞋怎么不大不小，你有神眼啊?！彼f：“窗下驚鴻一瞥，你想看的是？”“牡丹！”異口同聲呼。她打開箱子，擺出各樣大小顏色的繡品，一件件，都是牡丹?！鞍?，我們被牡丹簇?fù)碇??！薄澳闶悄档@中的仙子?！彼Σ[瞇地盯著懷中的她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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