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 郭增彬

奶奶走的那一年，我才十一二歲。那時，村里人的生活都還不富裕。

奶奶膝下有三男五女。她的老大兒子，是我的父親。父親不善言談，只會埋頭干活，加之我兄弟姐妹六人，人口多，糧食少，日子過得更是不好。奶奶不待見我父親，認為他沒本事，看他這也不行，那也不好，常常是橫挑鼻子豎挑眼。不管奶奶如何對他，父親對奶奶總是百依百順。對待兄弟姐妹，父親總是干些吃虧的事。母親時常說他：“老太太凈向著你弟弟妹妹，好像你不是她親生的似地。你凈吃虧，還成天護著你娘，你怎么這么傻呢！”父親總是笑哈哈地說：“吃虧是福！”

奶奶病了。不知道啥病，她總是覺得喉嚨里有東西堵著，說不出話來。住院二十多天，也不見效果，只好回到家中。大夫說，奶奶的嗓子里痰多，需要吸出來才行。每天，父親嘴對嘴地給奶奶吸痰。這個場景永遠地印在了我的心里。每次吸完后，奶奶才覺得順暢一些。每天晚上，父親總是一個人陪在母親身邊，他讓弟弟妹妹們?nèi)グ残牡匦菹?。妹妹說父親：“爸爸，俺奶奶對你這么不好，你還這么對俺奶奶，你傻??？”

父親的孝心終于感動了奶奶。四十多天說不出話來的奶奶，在臨終就要閉上眼睛的那一刻，面對著她的子女，緊緊地抓住父親的手，流著眼淚，吃力地喊出了父親的乳名……父親的兩個字的乳名，就成了我奶奶的臨終遺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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